在购买第一台照相机时,库尔班江·赛买提没想到有一天,他会用镜头帮助人们加深对新疆的了解。
这名维吾尔族摄影师近年来潜心做一件事:用镜头记录在内地打拼的新疆人。他说:“去掉‘新疆人’的标签,他们和其他追求梦想的中国人没有什么不同。”
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是聚居着维吾尔族、汉族、哈萨克族、回族、蒙古族等47多个民族的多民族地区。
在与记者见面时,33岁的库尔班江着一件深蓝色修身短衬衫,配米色棉麻长裤,脚蹬黑色皮制船鞋,右腕戴着黑色苹果手表。这身打扮并不直接透露他的民族身份。
《我从新疆来》——去年出版的一本图片故事集,让这位前业余拳击手一夜成名。
这本书记录了100个民族、职业和年龄各异的新疆人在内地的生活,告诉人们真实的“新疆故事”。英文版今年5月由新世界出版社发行后,已在全球发售,日语、阿拉伯语、土耳其语等版本正在翻译中。
库尔班江说,这只是开始。他正拍摄同名6集纪录片,已完成70%。因资金不足,他在网上发起了众筹。
“一个参与众筹的河南小孩说,他没去过新疆,但支持这个项目。因为他也不喜欢被贴标签。”他说。
河南籍人曾是一些流行段子调侃的对象,被贴上“骗子”“滑头”等标签,以至于几名河南籍青年合写了一本《河南人惹谁了》,表达对被污名化的不满,成为畅销书。
地域性的误解,在中国很多地方都存在。
库尔班江出生在盛产美玉的南疆和田地区。和田玉是一种软玉,特质温润细腻。但钟情于玉的他,性格却尖锐、直率。
他的父亲是玉石商人,年轻时常到内地做生意,深谙教育的重要性。为了给孩子们更好的教育环境,他曾三次搬家。
16岁时,库尔班江喜欢上了练习拳击。“那时,我觉得拳头能征服一切。”他笑着说。
除了拳王泰森,功夫演员成龙和战地摄影师史蒂夫·麦凯瑞也是他的偶像。
库尔班江对摄影的爱好则源于1999年的一次邂逅。他攒了3000元零用钱,想买把吉它吸引女孩子的注意。在去商店的路上,他却被一台凤凰牌照相机吸引。入手相机后,他迷上了拍摄新疆风光和人文。
由于眼睛受伤,库尔班江放下了拳击手套,开始更好地用镜头记录这个世界。
和很多有梦想的中国年轻人一样,2006年,他只身来到北京,期望获得新的生活和机会。
在北京,库尔班江收获了爱情和荣耀。2010年底,他遇到了一个北京出生的维吾尔族姑娘,这个姑娘后来成为他的妻子。他成功举办了摄影展并获奖,参与了包括《舌尖上的中国》在内的纪录片拍摄。
然而,在这个距离新疆3000多公里的城市,他遇到了一个问题:如何增进人们对占中国面积六分之一的家乡的了解。
“我本希望通过拍摄秀美风光让人们了解我的家乡,但发现有不少人似乎更想知道新疆人的真实生活。故事比风景更有力量。”
2009年7月5日发生在乌鲁木齐的打砸抢烧严重暴力犯罪事件,让人们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新疆。
去年3月1日发生在云南昆明火车站的暴恐事件,让库尔班江加快了步伐。他跑了20多个城市和地区,采访了500多名新疆人,从中选择了100人,有演员、医生、企业家,也有地摊小贩,还有小偷。
他努力让《我从新疆来》更客观。“我想告诉大家,无论新疆人、北京人还是广东人,我们没有什么不同。”
去年,库尔班江去印尼巴厘岛度假。机场移民官仅从外貌判断他不是中国人,护照可能是假的。
“他认为我可能来自土耳其、印度、伊朗甚至墨西哥,但绝不是中国。中国人不长这样。”库尔班江回忆说。
排在他后面的一名上海交通大学老师出面解围。“他用英语告诉移民官,中国有56个民族,他们都是中国人。”库尔班江说
类似的情况,库尔班江和朋友在印度和德国也遇到过。这促使他接受了在美国的中国学生、学者联盟的一个邀请,赴美做中国多元文化巡讲。
9月18日,他开始在哈佛、斯坦福等多所大学演讲,题目是《用爱交流--我从新疆来》。
“爱”是库尔班江上小学时学会的第一个汉字。后来,他写过“我爱你”的纸条,送给心仪的邻家女孩。
如今,“爱”成为他增进民族相互理解的方式。
库尔班江生于穆斯林的“宰牲节”,他的名字在维吾尔语中意为“牺牲”。
当被问及不少人拍摄的新疆照片并不比他差,他何以成功时,库尔班江未直接回答。“很多人跑到新疆拍摄,没想过新疆并不遥远,并不是另一个世界。她就在我们身边。”他这样说。
有评论者认为,库尔班江镜头里人的故事比他拍摄的影像本身更吸引人。
库尔班江希望人们抛开地域和民族,重新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“了解一个具有多元文化的最真实的新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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